POPunicorn兽兽

I‘m here to give you rainbow,love and glitter AO3/随缘居同名

【2023 LAMS】Matryoshka

情人节倒计时 Day 4. Popunicorn兽兽


网飞剧 Russian Doll AU (看剧可能会被剧透本文)

轮回/时空穿越梗

历史向 Lams无差

警告⚠️

提及心理健康问题

有提及Ham 和 laur 各自/其他人 (洁癖可能需要避雷)

黑色喜剧风格,本文粗俗且并没有那么好笑

吸烟饮酒有害健康

私设如山,历史纯属参考

感谢君澜老师为我解答律师相关问题


如果都可以那么enjoy! 如果阅读期间遇到任何不适请立刻退出, because it gets worse…


*** 

“ There’ll be some love makin’, heart breakin , soul shakin’——”   


“我靠,”  亚历山大捂住被撞疼的额头, “悠着点儿,我本以为你是个好司机。” 

拉法叶车里的暖气开得充足,导致亚历山大上车后就开始昏昏欲睡。汽车引擎平滑的蜂鸣成了最好的白噪音,广播里En Vogue 悠扬抒情的女声对保持清醒更是起了反效果。刚刚的那一记刹车直接把亚历山大的脑门送进副驾车门,彻底把他惊醒了。


“我们到了?”

方向盘后的拉法叶没有理会他的询问,他头也没抬有些急躁地发着信息。对于坐拉法叶的车这件事亚历山大慢慢开始有点后怕。他扫见拉法叶跟别人发了一条“你在哪里?” 


“下车吧,我们到了,” 他才把手机收起来,“拿上这把伞,天气预报说今晚跨年会下雪。”


十二月份的纽约阴冷。这年头似乎也少见到雪了,更是显得天空惨淡。亚历山大下车后裹紧大衣。他拒绝了拉法叶的伞自告奋勇地从后备箱搬出一箱酒。下雪天总不见得有这般冷,或许是看见雪的喜悦足以让任何人忘记温度。


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六岁时在纽约见过真正的大雪。那时候詹姆斯·汉密尔顿的生意还有起色,每年他会带上家人进行为期几日的旅行。他们从没有去过任何像样的景点,就连目的地也经常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但是对于小小的亚历山大来说,他最喜欢的度假项目就是在候机厅围观爸爸和柜台人员的激烈争吵。机场的金属椅子冰凉,但是夹在妈妈和哥哥之间他却感到温暖。他从来不知道爸爸的机票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但是每到这个时刻他感觉自己的家是正常的,他们和这个机场里其余混乱嘈杂的家庭别无二致。


有一次他们的航班遇上风雪不得不在纽约停机中转。众人因为行程被打乱而焦躁不安。然而巨大落地窗外的停机坪银装素裹,显得分外宁静。幽灵般的客机在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雪中安静滑行,身后不见留下任何痕迹。那是出生在加勒比海岛的亚历山大第一次看雪。隔着玻璃和钢筋水泥,他虽然摸不到但是能确定那些雪有多么柔软。从此以后,雪便成了他向往的东西。


然而事与愿违,家庭旅行的机会从渐渐减少直到完全消失。亚历山大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他每年和父亲相见的机会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甚至等亚历山大搬到纽约后,他仍旧鲜少见到雪。亚历山大在纽约上大学的最后一年,清早被毕业论文搞得焦头烂额。他站在校区外街角超市的台阶上,用冻得有些不灵活的手指努力和新买的烟作斗争。身后超市里传来的印度流行歌曲震耳欲聋,刺激着他缺少尼古丁的神经。


突然间亚历山大看见脏兮兮的人行道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东西,远看像是在发霉。他抬起头,眼前飘过一簇灰尘似的白色。他下意识闭起眼睛,花了整整一分钟才意识到那是雪。但是少的可怜,连完全覆盖地面都很勉强。然而亚历山大感觉到某种曾经熟悉但是快要忘却的温暖在他的胸口炸开,像一只活蹦乱跳的蜂鸟在振动翅膀。


他跑回校区,一路上冲见到的每个人大喊下雪了。那天亚历山大只穿着睡裤和短袖T恤就硬生生的在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个把小时,出神地望着摇摇摆摆飘落下来的雪花。


然而当他第二天兴致勃勃地推开宿舍楼大门时,却发现昨天的雪早就化成了脏水。汇聚成一条肮脏的小溪,顺着人行道流向不知道何处了。从此以后他便不记得纽约是否还会下雪。


今年亚历山大就职的律所宣布新年派对要从简。每个团队几乎都同时决定私下团建。他的好朋友兼同事拉法叶在公司附近有房产,便空出这间loft公寓供他们使用。然而拉法叶年初已经晋升,手下也有了几号律师。所以他大手一挥,临时决定这次纽约各团队的新年派对要合在一起操办。比较重要的负责人几乎都会出席,因此硬生生地把“便服派对”弄成了黑领带场合。


拉法叶的公寓是一栋砖房,很典型的纽约老房子,里头比外面看起来宽敞。装修也比较“抽象”,特别是玄关处摆放着一个形状有些不可言喻的巨大金色雕塑尤为显眼。 或许换个人来欣赏能用“充满前卫派气息” 或 “这是用原创手法打破常规的大胆作品” 来形容。在亚历山大看来这种装潢只会让为去北欧旅行体验生活而辍学的富二代网红大学生/高/潮迭起,同时也是举办装模作样律师派对的完美地点。他有九成把握拉法叶平时是把这里当作Airbnb来经营的。


拉法叶公寓里的灯光比平时要暗,从灯光到低沉的贝斯都很有鸡尾酒派对的气氛,甚至有些暧昧。然而对于不熟悉房间布局的人来说搬东西确实不太方便,亚历山大被门口走廊里的地毯绊了个踉跄。


“嘿,小汉米你来啦 。” 

米德不知道从哪个天鹅绒门帘后冒了出来。他热情地跟亚历山大问好:“成为中级合伙人的感觉还过瘾吗?”


“对啊!今晚你可是主角,怎么能使唤你呢,” 拉法叶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纸箱,“就放在这里吧,趁人没来齐我把这些酒搬到后面去。”


亚历山大揉揉有些酸痛的胳臂,并微笑着拥抱米德。他们只能片刻寒暄,因为很快又有不认识的同事上来招呼米德。他临走前再三保证之后得空要好好敬亚历山大一杯。米德的身影一晃隐入派对人群当中。他像是只叱咤风云的社交老虎,灵巧地钻回它那充满天鹅绒流苏门帘和室内绿植的丛林家园中去了。


拉法叶叹了口气再次看了眼手机。

“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放我鸽子,” 他似乎是并没有等来想要的答复,“说好了他负责买酒的。”

“你缺人手吗?” 亚历山大心不在焉地问。

“没事,”拉法叶娴熟地收起亚历山大的外衣,确实很有东道主的气派。

“走,我带你介绍我团队的人。运气好的话咱俩都能顺利地挺过今晚。”


亚历山大知道拉法叶也讨厌应酬的客套话,怀疑他这是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他随着拉法叶的目光看向客厅,厅中巨大的水族缸前坐着几位生面孔。其中有一位看面相略微有些稚嫩的男性正盯着自己。他穿得很时髦,气质也很张扬。他见先前盯着亚历山大的事情被撞破,便回过头去研究水族缸里的鱼。一群黑白相间的太阳鱼簇拥在他身后,像是透明的墙上长满了眼睛。


这场派对像亚历山大所预感的那样枯燥无味。当你在一家律所工作将近十年,寒暄可使用的素材也总有见底的时候。亚历山大能做的只是记住跟所有重要的人打招呼,并且在他们上来庆祝他的升职时报以微笑。当房间对面的那个男人第三次跟他视线相交时,他决定上去搭话。再无聊的夜晚也总得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在等待发生吧。


* 四十分钟后*


亚历山大跟那个男人在路边等出租车。亚历山大甚至特意替他拿了外套。他有一张乏味但是还算好看的脸蛋,窄细古典的鼻子。但是并不是会让人记忆深刻的脸。就仿佛把他的五官拿出来单独看都很赏心悦目。但是放到一起就有了股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他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 —— 弗兰西斯·金洛克 家族信托律师。


此时此刻亚历山大真的不在意这些。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成年人。对方跟他不属于同一个团队,这便意味着事后不会尴尬。虽然在公司派对上约/炮着实有些掉价,但是亚历山大认为经历过今晚的应酬后。他至少值得放松一下。

跨年夜街上鲜少有空车,用手机叫车也是无果。亚历山大经过几番努力后决定放弃。弗兰西斯全程站在旁边看着,也没有想帮忙的意思。那神气仿佛他是在后台的碧昂丝,下一秒就要为超级碗开场。幸好亚历山大的公寓就在附近,他提议慢慢走过去。弗兰西斯答应了,但是显得有些不情愿。但是无论什么原因,他似乎都不希望亚历山大去他住的地方。亚历山大在内心祈祷自己别是操/了别人的男朋友,虽然他并没有感到任何负罪感。


短短十分钟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亚历山大提出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些口香糖。弗兰西斯扫了一眼杂货店门口成堆的纸箱和正在上货的店员。冷漠但是礼貌地表示自己会在外面等。


杂货店里灯火通明,门口的暖柜发出橙红的暖光。里面躺着几个早就塌了的酥皮咸派,棕色的垫纸上印出一大片深色油渍。空气里散发着油炸食品和消毒水的味道。亚历山大在货架之间踱步,他不太介意弗兰西斯再多等一会儿。选完东西后他又拿了包保险/套,毕竟他一开始来这里就不是买口香糖的。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会跟弗兰西斯做到那一步。但是这种事情看感觉,有这点绅士风度还是有必要的。他吹着口哨准备去结账,身后突然一声脆响。


亚历山大回头,看见不远处货架之间的地上蹲坐着一个人影。他身着米色的长风衣,能看见里面穿西装似乎是要去什么重要的地方。然而此时这个人明显喝大了。他的一只手臂撑在货架上,企图借力站起来。这个动作导致几罐意大利肉酱被他扫到地上。红色的酱汁混合着玻璃碴在地上成放射状,展现出一副骇人的景象。还有大部分橙红色的酱汁溅在他的白色羊绒围巾上。亚历山大替这人心疼了一会儿他的干洗费,那条围巾看着可不便宜。


店员拿着拖把上前,大声呵斥地上的人。然而那个醉鬼像是没听见,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往收银台走去。店员懒得跟一堵墙生气,埋头继续拖地。那人站起来比亚历山大高上一头,与他擦肩而过时亚历山大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并不像是常见的中年危机醉鬼类型。但是跨年夜的晚上似乎在街上哪里见到发酒疯的人都不算稀奇,更别提这是纽约。那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扔在柜台上,踉踉跄跄地出门了。收银小妹展开后竟发现是一张百元大钞。

“嚯,那家伙出手相当阔绰啊,”亚历山大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给我拿一包红色的万宝路。”


*当晚,十一点左右*


卫生间昏黄的灯光有些刺眼。亚历山大把用过的保险/套丢进马桶,看着它在漩涡中旋转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由得地想起有不少小孩出于好意将自己的宠物金鱼冲下马桶放生。人在没有自知的时候是最残忍的。这一炮打得不温不火,亚历山大很难说是否尽兴。但是这种一时兴起的事情也最好是这样的结果,不好也不坏忘得也快。


“我替你叫了车,”亚历山大裸/着上身从厨房晃出来,将一杯清水放在弗兰西斯手边的床头柜上。他从后兜拿出烟盒在弗兰西斯的鼻子前晃了晃,左手把衬衫的下摆塞回裤腰里。弗兰西斯破天荒地接了过来。亚历山大微笑着替他点上,他注意到这家伙拿烟的手法相当老练。


亚历山大的床单被烟灰烫出了个洞。弗兰西斯像是没看见似的。他只抽了几口,然后皱着眉把剩下的半截烟丢进床头的水杯。

“我抽不惯这种。”

弗兰西斯穿衣服的动作很麻利。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再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亚历山大能从他的动作中听出情绪。


“我送你下楼吧。” 


他们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冷冷清清的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远处能看见接二连三从新年派对上出来的人群。醉醺醺的女孩子勾肩搭背,闪片短裙在冷风中显得过于单薄。


“那么新年快乐,很高兴认识你,”弗兰西斯的脸上还带着客套的微笑, “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打电话......”

“啊,你的车应该快到了,”亚历山大冲马路对面张望。他在内心祈祷优步的何塞能带着他的黑色奥迪从天而降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你看,也许就在对面......”


一辆警车呼啸而过,紧接着是几辆救护车。它们像是几颗红蓝交错的流星,与亚历山大擦肩而过。


“喂,你不能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弗兰西斯插起腰,背景里忽长忽短的警笛声使他不得不抬高嗓门。

“今晚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但是你要是这样对我,我......”

“车已经在附近了。”

震耳欲聋的警笛声让亚历山大分心,身边的弗兰西斯似乎还想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展示他是如何“善解人意”。一股不可名状的焦躁从亚历山大的心底油然而生。他不耐烦地盯住手机屏幕上那个几乎和他的位置重叠的闪烁小点。

“来吧,我敢确定它会从对面过来...”

亚历山大踏上斑马线,他已经没有精力再招呼身后的弗兰西斯跟上。


我们的英雄何塞从天而降 —— 亚历山大被一辆飞驰而来的黑色奥迪撞了个正着。


*** 

“ There’ll be some love makin’, heart breakin , soul shakin’——”    


 “我靠!” 

亚历山大猛地坐起来,被安全带狠狠拽回真皮座椅里。

“你一惊一乍的在做什么,” 拉法叶转头看着他,却还在手机上打个不停。

“不是...车...我,”亚历山大左右环顾,两只手在自己的肚子和腰侧摸索着,“我全身都好像散架了。”


“少矫情了,”拉法叶给车熄了火。

“不就是搬了两箱气泡酒而已。你这是缺乏锻炼,” 他一拳拍在亚历山大的肩膀上,”快下来帮我,一会儿车里就要冷死了。”


亚历山大迷迷糊糊地下车,怀里被拉法叶塞一纸箱的葡萄酒。亚历山大抚摸着手感熟悉的纸板,脑子乱成一团。今天是律所的新年派对,拉法叶临时把他叫出来买酒。

但是这场派对本该结束。他在派对后把那个弗兰西斯·金洛克带回了家。除非这一切都是幻觉。


“ 拿上这把伞,天气预报说今晚跨年会...”

“ 下雪,” 亚历山大几乎是尖叫出来,“今晚会下雪!”


拉法叶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努力辨别亚历山大嗑了什么怪东西。然而看他的表情,应该最后是放弃了。公寓里的电梯十分窄小,是后期加建的。此时更是人满为患。他们两个不得不选择走楼梯。拉法叶似乎是担心派对酒水的供应,对亚历山大奇怪的表现并没有多问。


“ 吉尔伯特,” 亚历山大终于按耐不住楼梯里的寂静开口问道,“你相信 deja vu(似曾相识)吗?”


此刻他已有些感到力竭,再加上心中的慌乱更是觉得烦躁。他把纸箱的一角放在楼梯扶手上,企图借此机会稍作休息。拉法叶站在上层的楼梯间。他俯视着亚历山大似乎是并不想停下。


“ 不,” 拉法叶走到亚历山大的跟前,“我不相信,那都是你的大脑为了减轻精神上的压力。从而努力将不熟悉的感觉转化成容易接受的。”


“亚历山大,你还好吗?”


拉法叶从他的怀里接过几个酒瓶。亚历山大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搬起纸箱快步跟上。


派对中的场景与亚历山大记忆中的别无二致,这反倒使他放松下来。也许亚历山大真的在潜意识中对这种社交场合深恶痛绝,才导致他产生如此鲜明的幻觉。亚历山大自认为是个热闹的人。如果愿意他能轻易带动气氛,让一整个房间的人随他指挥。他必须承认自己暗地里还是很喜欢成为他人关注的焦点。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一切只是让他感到疲惫。


“嘿,小汉米你来啦 !”


米德的声音像是耳光抽醒了亚历山大。事态正在向最初荒谬的方向持续发展。他抬头看见米德闪身从门帘里钻出来,熟悉的一幕在眼前再次上演。就在他身后 —— 水族缸里的“眼睛们”齐刷刷地盯着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推开米德掀起的门帘。他的反应让米德吃了一惊,但是并没有追上来。亚历山大的目标十分明确。他径直来到弗兰西斯的面前。他虽然已经偷偷打量亚历山大半天了。但是眼看对方直勾勾地走到自己跟前,不免的心里有点发毛。弗兰西斯吮了口酒,躲避着亚历山大的视线。


“你认识我吗?” 亚历山大开门见山地问道。

弗兰西斯睁大了眼睛:“呃不,但是我不介意...”

“ 我知道你想和我/睡觉,” 亚历山大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在问你我们先前有见过吗?” 

弗兰西斯的假笑凝固在脸上,他显得有点尴尬以及非常不悦。亚历山大看出对方对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不像是在撒谎。


“吉尔伯特...你究竟在那酒里加了什么料啊...” 亚历山大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径直朝大门走去。身边的人纷纷上前询问他的状况,他能听到有人在身后叫拉法叶的名字。

于是亚历山大此刻决定破罐子破摔。他转过头大声宣布:“我要回家了,你们各位玩好!无论这里在发生的是什么怪事,都跟我没关系!”


俗话说人类会在历史中汲取经验,以史为鉴。事实上人类是健忘的猿猴从来不会从任何事情中汲取教训。所以当不幸的猿猴遇上猎豹,狮子或者随便某种大猫想要拿你做晚餐。最常见的策略就是离开那个地方,并且在内心祈祷总有一只在你身后的猿猴会摔个四脚朝天。


然而没有好好看路的亚历山大被门口走廊的地毯绊了一跤。他结结实实地一头撞在玄关那个令他深恶痛绝的黄金“大/几/巴”上,咔吧一声折断了脖子。


*** 

“ There’ll be some love makin’, heart breakin , soul shakin’——”   


 “ 开车,” 亚历山大望着后视镜中的自己,脸色活像是见了鬼,“ 我要回家,开车。”

拉法叶下意识跟他争辩,随后越发感到疑惑和不安。亚历山大不理会拉法叶眼神里的关切,挥挥手打断了他的一连串问题。


“ 我是打死也不会迈进那栋楼一步!那里头死亡陷阱遍布,简直比 H·H 福尔摩斯的酒店还危险!你必须把门口那个你心爱的“黄金棒槌”给我弄走,还有你的地毯。”

亚历山大整个人缩进皮椅里,刚刚的一番吼叫似乎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求你了,开车。” 


拉法叶叹了口气,在沉默中发动车子。车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都能用刀切开。拉法叶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无规律的鼓点。亚历山大知道他正在内心酝酿措辞,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吐为快。但是亚历山大不准备给他机会。

拉法叶将车拐进亚历山大的公寓所在的小巷。亚历山大看见路边的停车位被一辆“道路施工维修”的面包车所占据了,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送我回来,这里不让停车,” 亚历山大用力合上车门,“ 你走吧小心罚款。”

但是拉法叶似乎并没有想要走的意思,反道是缓缓地摇下车窗。两人沉默对视的时间似乎超出了正常社交会有的范围,开始变得有些尴尬。

亚历山大拍了拍拉法叶的车顶,有点不太自然地笑道:“新年快乐!预祝,预祝你的派对成功,替我向他们问好。”


“亚历山大,你真的没事吗?” 

拉法叶并没有接过他打趣的语气,仍旧是一脸严肃地直视着亚历山大的双眼。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亚历山大挥了挥手,有些踉跄地离开。差点撞上从路边面包车上下来的工人。他囔囔了一声对不起,又冲拉法叶坚定地挥挥手。似乎是想要向他表明自己一切都好的样子。


合上家门后亚历山大提着的心才勉强放下。他确保门是锁好的,并且特意加上了聊胜于无的锁条。此时他想做的就是钻进被窝里睡个天昏地暗。如果派对上等待他的必定是危险,那就不去了!他不下楼也总不会被车撞。


亚历山大抓抓头发,手又习惯性地伸进口袋掏烟。皱皱巴巴的烟盒里只剩下最后一支。亚历山大愣了一秒,才明白过来他新买的那包烟并不在身上。或者说“这个世界里”的他还没有去买烟?这件事想得亚历山大头疼。他叼着那最后一根被压扁的香烟,随手把空烟盒捏成一团。

亚历山大的阳台上除了烟灰缸几乎空空如也。就连角落里的一盆枯死到看不出来名字的植物都是上任房客留下的。他租这间公寓单纯是因为通勤方便,他一个人的生活需求很容易被满足。


夜晚的空气沁人心肺。亚历山大挪开地上的烟灰缸,靠在小阳台那富有纽约特色的铁艺栏杆上。然而当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享受这难得的平静时。却突然觉察到萦绕在空气中的异味。原来楼下的工人掀开下水井盖,此刻已经开始作业了。


他们或许应该先把这条街的路灯修好,再去整地下的东西。亚历山大有些义愤填膺地想着。他自讨没趣地坐回门边猛按打火机,却连半个火星都见不着。亚历山大尝试了几次无果,无奈地叹气。他慢悠悠地踱回屋里,像往常一样弯腰凑近厨房的炉头按下旋钮。


冲天火光瞬间吞噬了亚历山大小小的公寓。据说当晚的爆炸声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


*** 

“ There’ll be some love makin’, heart breakin , soul shakin’——”        


“ 你给我站住!”


亚历山大无视身后拉法叶的喊叫和越来越快的脚步声。方才他在拉法叶的车里尖叫了整整两分钟。无论他的朋友企图说什么,他都是以喊叫回应最终摔门而去。他大步流星地冲进派对的会场(特意小心避开地毯。)亚历山大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嘿,小...”


“是的,是我!” 

他冲还没从门帘里完全探出头的米德吼道:“ 另外我并不是真的喜欢 ‘小汉米 ’这个绰号!我他妈的都三十五岁了!!”


拉法叶从人群中钻出来,揽住亚历山大的肩企图把他从现场拉走。他低声跟米德道歉,并且充满警告意义地推搡着亚历山大的后背。


“嘿,” 拉法叶声音刻意地放软,“ 你要不要喝点饮料,到旁边坐一下。”

“ 不!我不要喝东西!还有,我问你!你这个酒里到底放了什么鬼东西,” 亚历山大用力推开拉法叶递上来的杯子,笛型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 这甚至不是真的香槟!!” 

亚历山大猛地指向一位女士手中的杯子:“ 是普罗塞克葡萄酒,吉尔伯特都跟我说了。他说反正这些人都喝不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亚历山大的方向。气氛音乐在交谈声突然消失后显得十分突兀。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没人敢动上一动。亚历山大的目光在现场的人当中来回移动,他们像是一张张悬在空中的脸。其中拉法叶的脸格外醒目 —— 他眉头紧锁,鼻翼因为愤怒轻微地颤动。他正努力压制着升腾的怒火。


“ 这是我的派对,” 拉法叶的语气异常平静,但是亚历山大从中品出一丝他从没见过的冷漠,“ 你别这样扫大家的兴。”

“ 去你的派对!去你的普罗塞克!”

“ 收回你的话!” 

拉法叶是真的动怒了,他气势汹汹地朝亚历山大走来:“它们是最好的普罗塞克!”


“去你的鸡尾冷虾!” 

亚历山大从银盘子里捞起满满一把冷虾仁朝拉法叶扔去,有一只正中他的脑门。

“还有你!吉尔伯特,去你的!”

“出去,” 拉法叶是真的受够了,“ 我不想在任何我的派对上再见到你,出去!”

“求之不得,” 亚历山大趾高气扬地走向门口,冲屋内的一圈人比了个粗鲁的手势。


“啊哈,还有这个!”

当他再次看见玄关里的那个高大的金属雕像。亚历山大露出一副亢奋且癫狂的表情。“吉尔伯特!!跟你的黄金几/把说再见吧!!”


亚历山大抬起脚狠狠揣向雕像中部最粗的部位。群众一片哗然,频频地倒吸冷气。雕像底座是圆润的球型,它像世界上最贵的不倒翁一样开始原地打转。


亚历山大觉得不够解气,于是他大笑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又给了那玩意一脚。金属雕像几乎被他踢倒在地。接着整个向亚历山大的方向弹来。经过这番折磨的底座此时终于承受不住 ——— 率先裂开了。这次它是真的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朝着亚历山大的方向倒下了。


好吧, 该死…

*** 

“ There’ll be some love makin’, heart breakin , soul shakin’——”   


拉法叶公寓里的门全都是真家伙,隔音效果格外得好。就连洗手间都不例外,外面的人声和乐声通过木门通通变成含糊不清的单音。墨绿色的墙砖,复古的黑白相间地砖,深色的木纹镶边和天鹅造型的黄铜水龙头。这些元素都让亚历山大觉得似曾相识。


他坐在马桶盖上,仿佛身处自己的办公室。也许他的办公室真的只配给吉尔伯特当个厕所。这个想法把亚历山大逗笑了。他感觉轻松了些,再次看向手机上那个他倒背如流但是许久未拨通的号码。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在内心为自己壮胆。像是害怕后悔一样闭着眼睛按下通话键。


号码拨通了,亚历山大把手机举到耳边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判决。


“ 喂...” 

一个轻快的女声从话筒另一头传来,亚历山大感到喉头瞬间发紧。

“ 喂,你好?”

“ 贝琪,好久不见,” 亚历山大急忙应答。

他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一丝疑惑,生怕她会突然挂断。


“ 你好啊,亚历山大。” 

伊丽莎的声音跟他记忆中的一样温柔友善。

“ 我还以为你刚刚坐在手机上一不小心拨错了呢。”

“ 新年快乐。”

“ 也祝你新年快乐,少抽点烟...“ 他能听见伊丽莎那边的背景里传来儿童嬉闹和若有若无的音乐声,“ 安吉,你们先开始玩吧。我接个电话,一会儿就来。”

这些声音令亚历山大联想到太阳底下晒过的干净床单,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 安吉和孩子们来过节了?”

“ 是啊,小孩子可真闹,” 伊丽莎急促地笑了笑,” 真庆幸我们当初没有着急生。”

她似乎是在试探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否可以开这样的玩笑。


“ 贝琪,你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发病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当伊丽莎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她变得专注且严肃:“ 亚历山大你知道我不是你妈妈的医生。”


“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 亚历山大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是否还记得她发病时的年纪。” 


“ 那时她比我现在大一些吧。哪怕是遗传,男女发病的年龄应该不同。我应该不会跟妈妈一样...”


“ 亚历山大,” 伊丽莎清了清嗓子,“你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告诉我的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柔但是坚定了许多。


“最近我频繁出现幻觉。它们感觉像是真的,却又不可能是真的。时间在重复,我经历过……”

亚历山大捏着自己的鼻梁:“ 贝琪,我是不是疯了?”


“我不能确定亚历山大,不过我认为你需要帮助。”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出现任何明显的症状。你都会帮我,” 亚历山大像是下定了决心,“贝琪,你能帮我联系信任的医生吗?还有医院?”


“ 我确实有这方面的关系,你现在在哪里?”


“ 我在拉法叶的洗手间里。”


“ 什么?” 

伊丽莎像是在努力憋笑,亚历山大一下子也轻松多了。

“ 吉尔伯特有个派对,而我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厕所里。这还是我的升职派对,一切都很顺利!”


“ 哦?恭喜你啊。”


“ 谢谢谢谢,可惜他们不久就得另寻高明了。”


“ 亚历山大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我知道只要你想,你就能完成任何事。所以这件事也不例外,我会帮你的。”


亚历山大突然感觉眼睛酸胀,他点了点头。哪怕在手机那头的伊莱莎并看不见。


“ 贝琪,我有时候会想...”


“ 嗯?”


“ 我有过最棒的你,最棒的婚姻,最棒的妻子。但是我把它搞砸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如果就连是你,我都不能...也许是我不值得,我不知道还能有谁...”


“ 亲爱的,这不是你的错。你还记得吗,分开是我们共同的选择。如果第一次没有成功,或者说我们两个没有成功。这并不代表你不值得爱,” 伊丽莎轻笑着,“你那么聪明有时候却又这么傻。你肯定会遇到一个人。无论她或者他是什么样子的,都会是最适合你的人。哪怕你打一辈子光棍,最起码我和安吉都还会惦记着你呀。”


“ 谢谢,那还是算了,”亚历山大也忍不住笑了,方才一直焦虑的心情此刻也得到平复。


” 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去关爱别人。”


“ 那我马上就回家把东西收拾好,你派人来吧越快越好。”


“你是想要一辆帅气的救护车还是我来接你,” 伊丽莎停顿了片刻,见他没有回话。


“ 那还是我去接你吧。”


亚历山大兴致勃勃地冲出洗手间。然而在门外排队的同事看起来似乎是没有那么开心。他火急火燎地往外赶,看见人群中的拉法叶便又折返回来。


“ 超赞的派对,你是我最棒的朋友,”


亚历山大用力拥抱拉法叶,随后对在场的所有人宣布道:“ 这是有史以来最棒的新年派对!我爱你吉尔伯特,我爱你的凤尾冷虾还有你的普罗塞克,比香槟好上一万倍!”

拉法叶觉得莫名其妙,似乎是不知道作何反应。但是这段称赞总归令他颇为感动。


“新年快乐,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出门就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他觉得自己定是转运了。这导致他给司机付了超过平时三倍的小费。


“ 新年快乐,好先生,” 亚历山大吹着口哨从车内钻出来,“ 这是你应得的!”


下车后没走两步,亚历山大突然感到脚下一空。果然他向来都是对的 —— 他们应该先把路灯修好,再去管井盖。


*** 

“ There’ll be some love makin’, heart breakin , soul shakin’——”   


 “你真的能都拿动吗?”


“ 全给我吧,为什么不呢,” 亚历山大翻了个白眼,“ 我们得快快得把这些酒搬上去,毕竟必须有酒精介入这些同事才能友好地相处。”


“ 我感觉你像是在讽刺,” 拉法叶怀疑地看着他,“ 或是阴阳怪气。”


“ 得了,全给我就好了,” 亚历山大无精打采地搬起两个纸箱。这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没有意义。他努力过,伤心过,愤怒过。然而一切终究都没有意义。眼下的情况让他无计可施。帮拉法叶把这些纸箱搬上楼是他仅有的价值了。亚历山大磕磕绊绊地穿过门廊,电梯门就快要关上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无视了乘客们低声的抱怨。


“ 借过,借过!这可都是给你们的酒啊 —— 头等大事。”


 亚历山大抱着箱子环顾四周。电梯里除了他还有三男一女,就已经把小小的电梯挤得满满当当。亚历山大并不认识这些人,他巴不得对方认不出自己。但是从着装来看应该都是来参加律所派对的人。其中一对男女很不满地瞪了亚历山大,像是要用眼神在他身上烧出个洞。


电梯平稳上升,乘客们很默契地保持沉默。只能听见偶尔的咳嗽和酒瓶的碰撞。


电梯灯闪烁了几下后突然熄灭。所幸很快又亮了回来,但是电梯却停止了运行。一位西装革履的秃顶男子很明显被这样欠考虑的事情惹恼了。他上前用力按了几下按键。电梯回应了他的投诉,继而开始上行。秃顶绅士满意地退了回去,就在此时电梯猛地刹住。乘客们都能感受到缆绳的振动,像是在打秋千。


电梯里的气氛开始骚动,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诉说着心中的疑虑。不时穿插着说些尴尬的俏皮话。电梯灯开始快速闪烁,电梯内屡屡陷入黑暗。人群中蔓延的紧张气氛即刻炸开了锅,尖叫咒骂声四起。有人掏出手机,有的人上前对着所有按钮猛按。


亚历山大此时已是见怪不怪。电梯开始摇动,紧接着便下坠了一段距离。那对男女中的女子已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秃顶绅士用拳头猛砸按键盘。亚历山大侧过头,突然看见他们中最后一个人正沉默着站在自己身边。他看上去和亚历山大年纪相仿,却要高一些。


“ 你好淡定啊,” 亚历山大好奇地打量他,“ 没看到吗,我们今天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


“ 哦,” 那人像是大梦初醒般回头,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双眼是耀目的蓝色,“ 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死了。”

***

“ Always remember, you are worthy, you are beautiful, you are enough (记得每天对镜子说,你很棒,你很美,你值得) ——”



“ 你很棒,你很美,你值得,” 劳伦斯别好领带夹对着镜子微笑。


他关掉手机上正在播放的健康生活播客。劳伦斯拿起挂在门廊里的长风衣,他环顾整间公寓,视线最终停留在餐桌旁的椅背上。他稍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拿起那条白围巾系上了。


劳伦斯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左右,直到他听见邻居家那条哇哇乱吠的吉娃娃扒过走廊才打开门。他既然决定了要改变活动,那只有保持控制变量的一致,实验才能成功。


从劳伦斯的公寓出门右转就是街角的爬宠店。他习惯性地走进店里,商店最显眼的暖桌里是一只漂亮的红腿陆龟。这只可爱的小家伙面前放着个装满生菜和黄瓜的不锈钢碗正大快朵颐。


“ 你知道我是可以便宜给你的吧。”


劳伦斯抬起头,看见宠物店的老板正抱着手臂倚在门边。


“ 不,皮克斯太太,” 劳伦斯忙摆手,“ 我只是看看…”


“ 呃,谢谢您的好意。但是陆龟的寿命太长,我怕是养不了宠物。”


“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皮克斯太太擦了擦自己的老花镜,“ 我会替你留着它,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


“ 是啊,” 劳伦斯自言自语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


*当天,晚些时候*


“ 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死了。”


电梯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电灯闪烁的间隙照亮了亚历山大惨白的脸。劳伦斯一下子明白了。亚历山大双目圆睁,他张了张嘴却没能成功发出任何声音。此刻电梯里乱成一团,有人尖叫捶门,有人坐在地上大哭。可怜的照明终于承受不了压力,在一声灯丝烧断的脆响后。整间电梯彻底陷入黑暗。一只颤抖的手猛地握住劳伦斯的胳膊,黑暗中对方就像铁钎一样紧紧地掐住他。


“ 告诉我你的名字,快!”


“ 我...” 

电梯猛得一晃,下落了几尺。耳边哭喊哀求声不绝于耳。


“ 我跟你是一路人,快!”


“ 我...我叫...叫我杰基。”


伴随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电梯从高处坠落。落地的短暂巨响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TBC. 未完待续*


感谢大家阅读,余下内容会在情人节活动后期更新

PS:文中Laf车里放的歌是 En Vogue 的 Don't Let Go


上一棒:@kilo 

下一棒 :@马羚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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