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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here to give you rainbow,love and glitter AO3/随缘居同名

Lams【授权翻译】04 (上)人生百态 Wonders Great and Small

前文和简介


终章 More of Us  前赴后继,英名永驻 


维霍肯破晓时分。


 我在风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二十二年来,寒冷早就对我失去了任何影响,一阵令人战栗的寒意仍旧是顺着我的脊柱爬了上去。


哈德森河的波涛之上浓雾弥漫,让我遍体生寒的不是这清晨还未散去的凉意。而是这个地点所携带着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就在短短得几年前,我站在同样的位置上 —— 手枪被反复地检查过,副手们交换着毫无价值的交涉之词, 还没有来得及被数完的一到十,以及那声印刻在脑海中,时刻勾起悔恨的枪声。


站在这片我不愿再次造访的土地上,当年一切都还历历在目。我甚至不敢面对自己此刻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面前是满脸愁容的菲利普,我已经很久没有在青年的脸上看到除此之外的表情了。他的面孔因为痛苦和疲惫而扭曲,双眼透露着悲伤。他抿着双唇,目光掠过我的肩头,望向了我身后。我不知道他的视线究竟是指向何处,或许我只是没有勇气转过身来确认。

 

 “不……” 菲利普低声喃喃道,“不要!爸,求求您……别去。”


 我立刻回头,顺着菲利普的视线望去……世界在脚下支离破碎的感觉再一次席卷了全身。但是这次,我感觉支撑着我的唯一根基彻底崩塌了。


多年来受到的打击,就连菲利普的死,我都跌跌撞撞得挺过来了。如今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孤立无援,就好像顺着永无止境的深渊坠落,完全失去了方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受,这过激的反应使我手足无措。


菲利普从我身边跑开,火速赶到父亲的身边,他似乎是想阻止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我深知眼前的事情完全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左右的,我们只轮得到在一边静静得看着。我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当然是不可能的。


向空地的对面望去,我极度好奇亚历山大的对手究竟是谁。到底是哪个混账让他觉得有必要拿出自己的性命来当筹码。


我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虽然他比记忆中衰老了不少—— 是艾伦·伯尔。


伯尔的皱纹更深了,满载着怨恨的皮囊之下,还能分辨出昔日里那个少言寡语却心思缜密的男人。


记忆片段在我头脑中呼啸而过,我和拉法叶还有穆里根置身于拥挤的酒馆里(这些人名我都感觉陌生了),那晚我们仨都喝了不少酒。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伯尔,难得面带愠色地走进来,他的背后紧跟着亚历山大——意气风发,英姿飒爽,浑身散发着少年英气。


伯尔也受邀出席过亚历山大和伊莉莎的婚礼。那是一场让我心身俱疲的仪式,我为此狠狠戏弄了伯尔。然而,当亚历山大见到这位客人时,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了起来。


他没料到伯尔愿意专程送上新婚祝福,是打心底里感到又惊又喜。这些年来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才导致这对老相识在决斗场上相见呢?


旁人或许不能苟同,但是我必须承认——当见到对手是伯尔时,一阵怪异的平静感充盈了我忐忑不安的心。


诸位不要会错意了,我当然是不赞成亚历山大在家中还有妻儿(七个孩子……)需要照顾的前提下,还将自己置于险地。更不用提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大儿子正悲伤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青年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因为很明显,三年前他的惨死并没有让父亲吸取任何教训。


年轻人往往很容易热血上涌,轻易便各自拔出枪来,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一决高下来证明勇气。在战时这种风气更盛,毕竟没有什么是比名誉和使命更重要的了。


亚历山大的鲁莽行为令我气愤至极,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伙子了。 我满打满算只活了二十七年,是年轻气盛和草率行事给我换来了这套沾满血迹的军装。


但是亚历山大不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后有整个家庭—— 他们需要他、依靠着他。就好像我自己的家庭一样,我的妻子、女儿、父亲甚至兄弟姐妹们——他们需要我。然而当我领头冲进敌人当中时,我居然根本没有考虑过我对他们的责任。


因此亚历山大不会开枪,伯尔当然也不会。

 


 “他们不会有事的,” 我安抚了菲利普,走到亚历山大的身侧。


就好像当年一样,我们共同站在决斗场上,肝胆相照、所向披靡。


 “你之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菲利普声音沙哑,“看看,这便是结果。” 


他挥动着完好的那只胳膊,义愤填膺地指向自己身上的血迹和受伤的手臂。


“这次情况不同。” 我坚持道。


 “上次也是这么安慰你的。” 


菲利普决定不在我身上多费口舌。他尝试着去握父亲的手,去拽他的胳膊,甚至去扳开他握紧了枪的手,“你们为什么都不能听听我的话?就现在,就这一次,听我说完!”


“小菲……”我企图再劝青年两句,事到如今我要说的话也会是半心半意的。


如果我有能力将一切改变,我定会率先把亚历山大的枪夺下来(为了以防万一,还有伯尔的枪)。


而这恰恰便是我所犯下的最大错误,我一直以来都是面对着同样的难题——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我做过的决策没有一次是正确的。


 “爸,拜托,” 菲利普哀求到,“求求你了,爸爸,你不要去。我们走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心中一颤,因为我在菲利普此时的恳求中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如果这些话语没能阻止菲利普,在亚历山大身上自然也毫无作用。


“一切都会顺利的,”我重复到,带着强加上去的坚定,“他不会开枪的,没有人会开枪的。”


哪怕是在他生命最后的阶段,我从来没有骗过菲利普。


我对他最后的安抚之词虽然稍有夸张,但是我是真心相信也许奇迹能够发生,也许青年能活下去。虽然有些事实我对菲利普有隐瞒,但是我永远不会骗他。


然而这次我被迫只对菲利普说了一半的实话,他想象不到,仅仅是强迫这些话语出口,就令我心如刀割。


  “等等!(WAIT!)


我分不清究竟那是来自谁的惊呼,有可能是菲利普或者亚历山大,有可能是我本人甚至是伯尔。我只记着在一声枪响之后,那声惊呼划过凌空,就见亚历山大的枪口直指着天际。


“不,不!天啊,怎么会,没事……爸,你是不会有事的!” 


菲利普立刻上前,跪倒在父亲身边的地上,他所爆发出的能量与年轻时的亚历山大并无二致。青年完好的那只胳膊停顿在伤口的上方,犹豫不决,鲜血迅速弥漫开来。


菲利普四下张望着,他是在找医生,甚至是我,或者任何可以提供帮助的人。


“有人吗?拜托,救救他!快啊!爸,天呐,坚持住,我在这儿,是我,我是菲利普,我哪儿都不去了。”


“医生,这是致命伤。”


亚历山大的声音难以辨认,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向赶来的医生,殊不知他此刻正直直得看进了菲利普的眼睛里。


“不!这不可能。” 


菲利普抬起头来看着我,双眼里闪着泪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合时宜的轻蔑,就好像他下定了决心要与无法逆转的命运博上一博。


“小菲,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会做,这不是我们能干预的。”


我本来想用随和的语气,可惜真正说出口时,语气却变得生硬酸楚。


在原地动弹不得,我像是脚下突然生了根。


混乱场景在面前愈演愈烈,只听见伯尔在我身后和他的副手激烈争吵,对方正阻止着他上前和亚历山大讲话。


医生在和帮手们探讨如何尽快把亚历山大带到河对岸去。菲利普企图扶起亚历山大,他的手一遍遍得穿过亚历山大的身体,青年忍不住高声咒骂。


我却静默地伫立在一旁。


***


华盛顿总司令需要见我,商讨关于斯库基尔河任务的最新消息。


我在返回营地的士兵当中穿梭,他们大部分在互相包扎伤口。当我放下总司令帐篷的帷幔时,外面的士兵低下了头躲避我的视线。


报告总司令!


我记得自己站得笔直,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总司令总结前线传来的消息。


那份报告满是漏洞,因为那消息不可能属实,或许是因为我不愿意相信那消息是真的。


报告结束后,我只是点了点头。感觉到总司令充满同情,却不乏诚恳的凝视,接着一只坚定稳重的手握住了我的肩膀。


我几乎是仓皇地离开了帐篷,逃也似的穿过整个营地,躲进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居住的房间。


那时的约翰·劳伦斯是个自私的人,最起码比二十年后的约翰·劳伦斯要自私很多。


在任何事面前他只会先顾及自己,万事风平浪尽之后,出于羞愧,才会突然想到被牵连的别人。他在乎自己的感受,却仅仅只有自己的感受。他目光狭隘地认为悲伤的只有他一人,因为亚历山大是他一个人的。

奇迹居然出乎意料得发生了,被河水浸透的亚历山大突然闯进了人群当中。


他经历了几番波折才返回营地,在得知有人误报了他的“死讯”后,大发了一顿脾气。是在这件事之后,基于种种表现和暗示,我才首次静下心来思考我对他的感情。

 

***


 如今我明白亚历山大的离开将不再是我个人的损失,或许,亚历山大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


如今我想起伊丽莎,这不是她应受的结局。那样一个心善人美的女子,她从来不值得遭受那么多的痛苦。


我想起亚历山大的孩子们,意识到他们将要面对失去父亲的痛苦。虽然我对他们的了解局限于菲利普这个渠道,但是我却能感同身受,因为我理解接连失去挚亲的感觉。


这个家庭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屡遭重创,他们收到的噩耗已经够多了。

我想到了菲利普,他是我熟悉的身边人,我了解并且全心全意地爱护他。


我明白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在青年的心中种下悔恨的种子。他可能会觉得亚历山大的死是他的错,最起码他会因为自己无法阻止事态发展而懊悔。


任何人都不应该理所应当的承受这种打击,更不用提菲利普刚刚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所遭受的苦难。


最终我想到了我和亚历山大,更恰当的说,是曾经的我们 —— 战场上肩并着肩的战友。


我们彻夜不眠,憧憬规划着未来。虽然深知可能无法活到明天,但是那些充满希望的幻想仍旧振奋人心。

那时我们心无旁骛且斗志昂扬,就连在战斗中牺牲在我们看来也是令人向往,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在退场之前,高调得将生命中最绚丽的色彩燃烧殆尽——就在我们双眼失去光彩的同时,我们的双手交缠紧握着。


在那个时候,相比回到南卡罗来纳面对家中的父亲和勾心斗角的内政局势,前者才是我最想要的结局。

我和亚历山大不止一次预想过我们会同时战死疆场,毕竟那便是我们关系中的内核。现在看来,我生前和亚历山大相处的那段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事实上,我死后和菲利普相处的时间都有它的四倍有余了。


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在革命中时间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几乎是在瞬间成为了朋友,那段友谊轰轰烈烈。


作为两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个体,我们牢牢地握住了对方。我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亚历山大,我该如何活下去;他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里,但是却感觉如此自然,就好像他本就是应该属于这里的。也许这便是我在这人世徘徊的真正原因。我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亚历山大依旧在这里。

但是现在亚历山大也要离开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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